众人本能地循声望去,只见那男子身穿一件赤红如火的法袍,胸口处的徽章甚是显眼。
“你又是什么东西?”
不待声音落下,艾莎手指之间窜出一柄寒芒,直指那不速之客。
那人却只是轻描淡写地摆摆手,身前蓦地升起一道火幕,将艾莎的暗器瞬间融成铁水。
二话不说遭人偷袭,他也不气恼,反而调侃道,“没想到王都的炼金师大人,也兴搞这种手段啊?”
一击未得手,艾莎冷哼一声,身旁空气渐渐变得灼热。
那人见她这副你死我活的模样,扭头看向一旁微微战栗的伊斯。
“伊斯,别傻站着了,说几句呗?”
“审判长大人,这...”伊斯的目光不断在艾莎和那人之间交替着,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。
艾莎捕捉到伊斯话中的字眼却是一怔。
“审判长”,她记得是贵族世家里的一项制度。
比较显赫的家族为了避免内部出现腐败、背叛等容易招致灭顶之灾的现象,设立了某种裁决制度,这种制度为每个家族带来了至多三位“审判长”与若干“执行者”。
审判长的身份不设限制,但必须要有足够震慑族内的实力。
每一位审判长的亲临,都预示着有人铸下了对家族来说不可容忍的错误,也意味着对逾矩者的处刑。
艾莎眉头紧锁,死死地盯着那被唤作审判长的男人,“你们可没这个资格来过问我的事吧。”
“所以我说,这只是一场误会啊。”男人又笑了笑,不紧不慢地回道。
艾莎冷笑出声,几道火球陡然成型,径直射向他。
地水火风四大元素,炼金师一脉对火尤为熟稔。
男人挥手之间,那火幕又骤地出现,吞下了艾莎的攻击。
如出一辙。
“对于令妹的事情,我也感到非常抱歉啊,呵呵...”焰火消散,男人笑眯眯地望向艾莎劝慰道,“只能怪她太多管闲事了。”
他摆出一副充满歉意的表情,语气中却满是若无其事,“我们当然会给出让您满意的补偿,不过现在能不能先让我完成任务呢...”
话毕,他也不管艾莎作何反应,便向伊斯走去。
“补偿?”艾莎紧咬银牙,颤抖着从怀中摸索出一管鲜红的试剂,“那就拿你的命来补偿!”
毫不犹豫地仰头灌下那不明药剂,滚烫的火焰瞬间包裹住了她的全身。
——能在王都占据一席之地的人绝非庸才,艾莎一家不仅是王都有名的炼金师,她本人更是从小就展现出了绝伦逸群的炼药技术。
但仅仅是这些还不够,真正令她以自身实力跻身王都的是这瓶药剂。
虽然炼金师都能在一定程度上调动火元素,但终究还是与正统的魔法师有着不小的差距。
艾莎在某次炼制中,突发奇想地将用作辅助的火元素直接作为原材加入了药剂中,虽然最后以爆炸而失败收场,她却从中感受到了一丝不同的波动。
在她系统性的尝试下,一瓶理论上能令普通人身体近乎元素化的药剂诞生了。
可在后续的验证中,她发现药剂的副作用极其严重。
用作实验的小白鼠在药效结束后,整具躯体被灼烧地漆黑,几乎没了气息,更甚者直接成了灰烬。
这项研究立即就被王都上层勒令停止,不得再启。
但艾莎的父亲并不同意。
“一定是这种生物过于弱小,承受不了这种神迹。”父亲满脸狂热。
于是,她们暗地里开始了人体实验。
结果并不理想,活人的下场并不比小白鼠好到哪去,他们哀嚎着,甚至一分钟不到便化为了灰烬。
艾莎一度被惊得昏厥,父亲却仍不愿放弃对药剂的改良。
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。
某天,王都的亲卫队找上门来,强硬地将艾莎一家带走。
最后的判决是死刑,缘由是“违反人伦”。
在行刑当天,有人悄悄找上牢房里的艾莎,告诉她能救她出去,代价则是继续那项研究。
艾莎早已心如死灰,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兴趣。
“那就勉强加上你的妹妹吧,她还在襁褓里,没必要给你们陪葬对吧。”
艾莎答应了。
就当是为了自己的妹妹。
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。
越狱后,她们被暂时安置在弗洛拉城进行药剂的研究。
艾琳四岁那年,那人说是为了避免走漏风声,又将她们送到了沃森镇。
一待,便又是十二年。
十六年来,艾莎本想消极怠工,可那人却以艾琳作要挟,令她不得不全心投入。
她...亲手杀了很多被送来的“实验体”。
这都是为了妹妹。
她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。
为了缓解内心的愧疚,她开始救治镇里的人们,给病人们带来无微不至的关照。
当看到他们康复后脸上的笑容,听见他们对自己由衷的感谢,艾莎仿佛得到了救赎。
火焰烧灼了神经,令艾莎不禁低吼出声。
她这时才明白,那些“实验体”都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。
心中愧疚更甚。
但这都是为了妹妹。
她在心里这样鼓励自己。
完全化为火人的艾莎看向审判长,随手便打出了几道火柱。
半元素化的躯体使她对火焰的操纵几乎是信手拈来。
感受到背后突然传来的高温,男人终于不再游刃有余,神色一僵,极快地向侧方闪去。
即使堪堪躲开了艾莎的攻击,他那袍子边缘还是被烧出了焦痕。
然而攻势并未停下,火柱猛地也往侧边一甩。
男人眼中划过一丝惊愕,急忙施术抵抗,仓促之下,被那火柱击得倒飞而出。
“你...原来如此。”审判长扶着树站起,吐出一口浊血,被击中的地方跃动着的火光随之消逝。
见那一击并未建功,艾莎又凝起气势,誓要将男人斩杀于此。
“王都的人果真都是怪物...”看着艾莎身上冲天而起的火焰,男人面露难色,但并不打算坐以待毙,“四·焰...”
“嗯?”正调动着魔力,他感觉艾莎的气息倏地一滞。
再度望向半空,艾莎早已没了之前那狂暴模样,就这么直直地坠了下来。
身体砸在地上,散出一片灰烬。
还是没能撑住...
焦黑的头颅望向艾琳的方向,金发的少女正一脸惊惧地看着此间景象。
对不起...艾琳。
秋风骤起,彻底吹散了地上的灰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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